紅色的天空
充滿生命、音樂、幽默的黃昏之旅
《紅色的天空》為【表演工作坊】成立十週年紀念作,由賴聲川導演,透過演員還年輕的身體,詮釋人老年老化以及生命末端的種種情境。這是一齣以演員為主的演出,由貫穿全劇的八位主要演員扮演老年角色以及其他年輕角色,其編劇手法比較接近詩或音樂的原理,而非傳統的戲劇架構。本劇的原始靈感來自荷蘭「阿姆斯特丹工作劇團」的同名戲劇Avenrood(即Twilight黃昏之意),該劇團的導演雪雲‧司卓克,是賴聲川學習戲劇的過程中最重要的老師,該劇並且是該劇團的代表作。《紅色的天空》赴美巡演時,全美第二大報洛杉磯時報以「台灣劇團提供世界觀點」為大標題,內文稱說「演員的高度技巧是明顯不用多提,他們的團隊配合是模範的。」
編劇:賴聲川規劃完成之集體即興創作
導演:賴聲川
演員:
金士傑 飾 老金、兒子
陳立美 飾 陳太太、靈骨塔銷售員
李立群 飾 老李
陶傳正 飾 老麥
丁乃箏 飾 小丁、老麥之女、中學生
馮翊綱 飾 二馬、陳太太之子
林麗卿 飾 李太太
鄧程惠 飾 鄧太太、社工
楊麗音 飾 楊太太、社工(高雄)
陳立華 飾 老人院職員
賴梵耘 飾 中學生
舞台及燈光設計:王世信
服裝及造型設計:靳萍萍
副導演:陳立華
導演助理暨即興創作排演記錄:許瑞芳
技術總監暨舞台監督:劉培能、陳龍傑(巡迴)
繪景藝術指導:吳國清
燈光技術指導:李俊餘、程健雄
音響技術指導:楊家明
製作人:丁乃竺
劇團經理:謝明昌
行政助理:沈希行、方其珍
世界首演:9/7/94 台北國家戲劇院
巡迴演出:
中壢、台南、台中、紐約中、舊金山、洛杉磯、聖地牙哥、南加州橘縣、高雄
演出場次:32場
觀賞人次:約35000 人
觀賞這齣戲的心理過程,猶如經歷一場生命的歷程。一開始時候,輸送帶送出行李,老人不管甘願與否都得提著行李前往老人院,象徵著嬰兒經由臍帶被「輸送」到陌生的世界;告別了原本熟悉的環境,而此時觀眾產生的是一種期待的心理──期待將有一些事發生,由於期待會忽略了計時器所造成的時間壓力;隨著對戲的關注,觀眾或喜或悲,卻忘了計時器的存在,偶爾在暗場的時候,會瞥一眼計時器還剩多少時間,當警覺所剩時間不多時,戲已接近尾聲,你雖然不知道它會在什麼狀態下怎麼樣結束,卻知道結束是無可避免的。這正如同生命,幕啟是生命的開始,充滿各種可能性令人摒息以待,接著你會關注生命中發生的人和事,一直到老了,才警覺時間的流失,領悟生命的短暫以及死亡的必然性。在這個過程中,你可以珍惜生命,也可以虛耗時間,你可以數算收穫(樹),也可以抱怨損失(計時器)。戲的最後,輸送帶把空的座椅運走,似乎是畫下一個問號︰「回歸到生命的原點,您看到什麼?是樹?是計時器?或是兩者皆有?」
——常憶君,"奇特的張力",《民生報》,9/9/94
在簡單的舞臺上,尋找一些簡單的符號,卻讓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一向是賴聲川最擅長的。他的戲從不諱言死亡,因為「談死的目的就是要談生」。
金士傑說︰「我喜歡做即興劇場的演員,因為可同時身兼編、導、演,如此才可能發展下去,終於演員不只是演員,這真是美事。
二十幾歲的陳立美,飾演劇中年紀最大的九十四歲的陳老太太,在角色發展上,她借用的是自己那九十三歲的外祖母的影子,演來維妙維肖。
舞臺的盡頭,開始時是一棵枯樹,在劇中逐漸長出枝葉,終至一片繁茂,這和劇中人的心境完全呼應──準備進養老院之時,不免有些無奈、不捨和沮喪,但院中的相處、生活,使他們日益豁達,倒數第二幕的同樂會,於此有些畫龍點睛之筆,九十四歲的陳老太太表演的是簡單有趣的「我活著,很高興。」
如果說,戲劇也有小乘、大乘之分,小乘只顧及個人的抒發,大乘則關懷大眾的層面,那麼,賴聲川的戲劇藝術無疑是屬於大乘的。
——宋雅姿,"夕陽和朝陽一樣美麗",《中國時報》,9/10/94
「我們都沒有準備好死,就像沒有準備好生一樣。」
同時擁有契柯夫式的生活寫實及貝克特的荒謬戲劇精神氛圍,八個劇團核心演員加上副導演陳立華亦下場演出,及賴聲川女兒賴梵耘特別客串,《紅色的天空》呈現出特別的內容景觀,在感人之外,也仍有富喜感的一面,融合悲喜的角色情境,不正是生活的寫照?
——廖抱一,"人生如戲戲如詩",《民生報》,9/7/94
時常和雪雲通長途電話尋求靈感和指導。她第一個,也是最高指示,就是「做你們的,不要做我們的。」在做我們《紅色的天空》中碰到最大問題是,老人院裡面動作(action)與事件極少,而即興表演的原理就是要讓演員尋找action。在一次長途電話中,雪雲告訴我,「老人本來就沒有action,但這才有趣,你必須在non-action(非動作)中尋找action。」我們尋找了許多action,或許大都埋藏在演員內心深處。
——賴聲川,"回歸當初,揣摩最終",《民生報》,9/7/94
《紅色的天空》中的演員不用化粧品,根據這話題,賴聲川說「這就是關鍵,這創造一種有趣的互動關係︰觀眾在看一個年輕人,而演員透過他表演的能力使得觀眾看他是個老人。所以永遠有一種距離,一種推進推出,會加強觀眾對於死亡和死亡的進行的一種認識,因為他同時讓你看到兩種觀點。好比說,當你年輕的時候,你不會想這些事,當你老了,你就不會談這些事。」
——"台灣劇團共享其世界觀",美國《洛杉磯時報》,12/9/94
The actors in "Red Sky" use no makeup. Given the topic, "this is key," Lai said. "It creates an interesting dynamic: The audience is watching a young person, and only through the acting powers are they seeing old people. So there's a distance, a moving in and moving out, that heightens awareness [regarding death and dying] by allowing you to see two perspectives.
"When you're young, for instance, you don't think about it, and when you're old you don't want to talk about it."
——Benjamin Epstein, "Taiwanese Troup Shares Its Global Vision", Los Angeles Times, 12/9/94
《紅色的天空》中迴盪的音樂性主題是有關旅程的。整齣戲的頭尾框起一種火車旅遊的分圍,每一場戲就像旅程中的站,每一個站都有他特殊的景觀,以及特殊別離的感覺。
旅程本身充滿著生命,音樂,幽默以及一些提醒讓我們趁還有時間的時候享受那些景觀。要特別指出那一位演員的演出特別好是不可能的……主要是因為每一位演員在自己的崗位上有他美妙的表現。這些演員的技巧是非常明顯的,他們團體的紀律是值得成為榜樣的,作為觀眾的我只願自己能說中文,才能更充分的欣賞他們的藝術。
——“《紅色的天空》︰一個充滿生命、音樂、幽默的旅程",美國《洛杉磯時報》,12/12/94
The leitmotifs that echo throughout "Red Sky" are of journeying. The production is bracketed by the suggestion of a train ride and the scenes are like stops along the way, each with its particular scenery and sense of farewell.
The journey itself is full of life, music, humor, and reminders to look around and enjoy the view while there is still time Singling out an individual performance is impossible...mostly because each and every performer was wonderful in his or her own right. Their skills were obvious, their ensemble work exemplary, and one only wished that one could speak Chinese so as to have appreciated their artistry more fully.
——M.E. Warren, "Red Sky: A Journey of Life, Humor and,Music", Los Angeles Times, 12/12/94
世界上很少有劇場藝術家可以擁有賴聲川的遠大影響力。
這位四十歲的台灣劇作家和導演幾乎一手創造了台灣劇場。自從他的劇團【表演工作坊】十年前在台北創團以來,這個團變成一個催化劑,創造出一個有活力的劇場文化,而在這之前,台灣幾乎有幾十年沒有戲劇傳統……
《紅色的天空》開場的意象是很美國的︰有兩個大的數位鐘計算著過去的每一秒鐘,慢慢的走向0:00。這當然很明顯是對死亡的必然性一種隱喻,但是對賴先生而言這些鐘有一種個人的魅力。
「我是一個體育迷,任何一個喜歡看我喜歡看的運動都應該認識那些鐘,」賴聲川笑著說,「他們是NBA籃球的重要道具。」
——保羅‧霍金斯,"新的自由劇場使台灣開放向世界的舞臺",美國《橘郡記事報》,12/9/94
Few theater artists can claim the kind of farreaching impact Stan Lai has achieved. The Taiwanese playwright and director, 40, has almost singlehandedly created contemporary Taiwanese theater. Since its inception 10 years ago, Lai's Performance Workshop of Taipei has been the catalyst for a vibrant, burgeoning theatrical culture in a country that, for decades, had virtually no dramatic tradition....
"Red Sky's" opening image is particularly American: Two large digital clocks mark the passing seconds as they march toward 0:00. Besides being an obvious metaphor for the inevitability of death, those clocks have a personal appeal to him, Lai said. "I'm a big sports fan, and anybody who watches my sport should recognize those clocks," Lai said with a smile. "They're a fixture of NBA basketball."
——Paul Hodgkins, "New drama of freedom opens Taiwan to the World of the Stage", Orange County Register, 12/9/94
這齣戲更成為兩岸歷史性的媒介,1998年聖誕節在北京的演出,是第一次由台灣導演指導,大陸演員演出的舞台劇,在北京、上海、天津等都市演出了數十場,再回台灣演出,參加1999年台北藝術節。中外媒體紛紛報導,包括CNN及BBC,都認為是一次突破性的深度文化交流,而演出本身,無論題材或導演守法,也是大陸觀眾前所未見的。
編劇:賴聲川規劃完成之集體即興創作
導演:賴聲川
演員:
林連昆 飾 老金
唐紀琛 飾 陳太太
鮑占元 飾 老李
孟慶良 飾 老麥
嚴帆帆 飾 小丁、老麥之女
秦 焰 飾 二馬、陳太太之子
張志彤 飾 李太太
韓靜如 飾 鄧太太、社工
李 梅 飾 靈骨塔銷售員、中學生
賴梵耘 飾 中學生(北京場)
阿 丁 飾 兒子
田 卓 飾 老人院職員
馮翊綱 飾 老李(天津)、兒子(台北場)
金士傑 飾 老金(台北場)
陶傳正 飾 老李(台北場)
杜思慧 飾 靈骨塔銷售員(台北場)
陳立華 飾 老人院職員(台北場)
劉宜慈 飾 中學生(台北場)
舞台及服裝設計:毛金剛
副導演:嚴忠穎
製作人:阿丁
執行製作:袁鴻
台北藝術節演出
舞台及燈光設計:劉培能
燈光設計:王世信
服裝及造型設計:毛金剛
藝術指導:嚴忠穎
技術總監暨舞台監督:劉培能
燈光技術指導:方淥芸
音響技術指導:黃必瑋
舞台技術及製作:景翔公司
製作人:丁乃竺
劇團經理:謝明昌
巡迴演出:
北京、海淀、上海、天津、台北
演出場次⊙60場
觀賞人次⊙約60,000人
“創造了一幅生命如歌的優美意境……打動了許多觀衆。”
--金涛,「北京人艺话剧《红色的天空》在沪首演成功」,《上海文汇报》,1999年3月3日。
因爲年齡的接近,因爲劇中的生活似乎就是自己不遠將來的一天,許多演員都將這部戲當成是跟自己特別相關的一件事來看待,認真的程度、對角色的進入程度令賴聲川驚訝。當年已經名滿全國的林連昆在排戲時,常常在導演講戲時認真地作筆記,這讓賴聲川很敬佩,他說:“走遍全世界,林連昆都可以算是最好的演員。”在最後一場戲的排練中,林連昆一直覺得不在最恰當的狀況裏。有一次,他搬著椅子對著牆醞釀了很久,然後開始最後一場戲的排演。唐紀琛扮演的陳老太太過來問老金“怎麽了”,林連昆講完了所有臺詞之後,突然加入了一句臺灣版沒有的詞:“我還沒有回到大陸上!”,全場爲之動容。
劇中“歌唱家”老麥的扮演者孟慶良近70高齡,在首演的前一天排練時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眼角,12月23日晚上的彩排演出時,他帶著眼角未幹的血迹站在臺上用激昂高亢的聲音朗誦“爲什麽人們只會讚美春天新芽長出來,卻不會讚美秋天生命的枯萎、凋落、腐爛”,觀衆被深深地打動。
在大陸版中扮演護士和靈骨塔推銷員的李梅對一件事終生難忘。有一次她代賴聲川的女兒賴梵耘演高中生的角色(賴梵耘在臺灣版中也是扮演這個角色),上場後剛說完第一句詞,扮演老李的鮑占元就忽然忘詞了,旁邊的林連昆趕緊幫他接了一句,但鮑占元還是沒能接上,剩下的時間裏鮑占元幾乎一直在臺上哆嗦,想要接詞,卻又什麽都想不起來。下場以後,大家心裏都特別難受,一個演員如果老了,還在舞臺上,肯定能體會到的這種困境。鮑占元非常自責,找了一個角落,去面壁去了。結果又忘了下一場“打桌球”他還要上,等到那場戲開場時,他不在場上。大家在角落裏找到他,他正拎著桌球棍在牆角面壁。
每天的演出結束之後,慣例是演員們和導演賴聲川一起圍坐著開會,由賴聲川給大家演出筆記。那天大家剛坐下,鮑占元就站起,深深地給大家鞠了一躬,然後又給李梅鞠了一躬,說:“對不起!”。大家都能感覺到他在極力地控制著自己,堅持著不要崩潰。《紅色的天空》演出結束之後不到一年,鮑占元被檢查出患了癌症,又過了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展現了“死亡與生命”同在的《紅色的天空》,是中國海峽兩岸首度舞臺藝術合作,以此,賴聲川成爲第一位在內地導戲的臺灣戲劇家。1998年冬天,賴聲川在北京首演《紅色的天空》時,顯得很緊張。可是這場戲結束後,中央電視臺的一位元記者採訪他時說:“恭喜你呀,賴導演,演出時沒有人退場。”他一開始覺得沒什麽,回味良久,原來這是對他導戲成功表示的一聲美好評價。
賴聲川回憶在北京演出時的感受︰“開演後,觀衆毫無反應。我在側台感受臺上台下的關係,感受不出來。 尤其是第一場戲,整體氛圍雖然是嚴肅的沒錯,但期間一些輕鬆笑話,在臺灣、美國演出時都會有觀衆的笑聲回應,在北京卻一片肅靜。等待上場的演員秦焰走到我旁邊,問我怎麽了,我說感覺不太妙,觀衆都沒反應。他立即說︰‘那你就不懂了!他們不是沒反應。北京觀衆這麽安靜很少見,他們在感覺,他們在摸索,他們還不明白要如何看這出戲。等他們明白了,你就會看到反應。’果然沒錯,那極度安靜漸漸轉成一種親和力,一些抽象的形式適應了之後,北京觀衆反應反而是空前的熱烈,令我深深的感動。”
大陸版《紅色的天空》先後在北京的中國兒藝劇場和海澱劇場演出。有觀衆稱自己“在兒藝最後一排的座位上哭完全場”。演出時是冬天,有時不是滿場,但只要是來了的觀衆,看完之後都是稀噓不已,很多觀衆對於自己的長輩和自己的人生都有了些重新的認識。當年邀請大陸版《紅色的天空》去天津演出的商人是地産界的成功人士,做完這次演出後,他重新選擇了生活,離開了地産界,去電影學院就讀。
--水晶,「《紅色的天空》——回到“原點”的集體即興創作」,於《賴聲川劇場,第一集》(北京:東方出版社,2007)